牛津数学才女将留校,当一位数学学者成为“网红”
- 更新日期:2025-07-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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欢迎来“娴聊”,我是王娴。聊聊你可能也在想的问题。
最近,一些数学学者“走红”网络。先有北大数学系的韦东奕老师出现在新媒体,四秒钟的视频点赞千万,他被称为“韦神”,不修边幅言辞不多;又有年轻的女数学家王虹回国讲学被追捧,韦东奕连续三天来听讲座,两人的交流被称为“加密对话”。
人们为何如此仰望和好奇甚至神化“数学家”的世界?数学家一定是异于常人的吗?那个“加密”的数学世界,是什么样的?我找到一位帮我们解密的人——朱雯琪(网名朱朱),16岁考入牛津大学,工作后重返牛津数学系,并以年级第一的专业成绩硕士毕业,现在正在攻读博士,在网络上,她常直播或发视频,讲述自己的“数学世界”。
本期嘉宾
朱雯琪
牛津大学数学系全奖在读博士生 青年数学学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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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说数学学者不能当网红?
■王娴:前几天和朱朱联系的时候,你在领奖,“Leslie Fox”,我查了一下是数值分析和计算数学领域的一个奖。怎么来理解这个奖的含金量呢?朱朱现在博士期间的研究领域叫“非凸优化”?
■朱朱:这是英国设立的一个面向国际的奖项,31岁以下的数学学者才可以申请,建立于1985年,每两年评选一次,之前颁发过差不多20届。我可以在“族谱”里翻出一些大佬教授来抬这个奖的“咖位”——基本上牛津数值组一半的教授都曾在年轻时得过这个奖,而且有很多归国的中国学者也拿过这个奖项。
我博士期间搞“非凸优化”。任何一个平面,怎么最快找到它的最低点或最高点,这都是优化。“凸优化”相对简单,指的是像碗一样规整的、凸的或凹的平面,“非凸优化”指的是坑坑洼洼的平面,任何生活中的物体基本都是非凸的。在生活中,非凸优化可以应用于探测海底最深处、探测山峰最高值,也可以应用到更多维的空间。
△朱朱(左二)在Leslie Fox颁奖现场
■王娴:前两天我围观了你的直播“天才学霸闺蜜挑战现场做高考数学”,在你的这些直播过程中,有人说你是个“网红”,你接受“网红”这个身份吗?但你在网络上和大家的交互,又总是在聊数学?
■朱朱:很多人看到我就是“追名逐利大网红”,也有人说,朱朱是网红这个事会让我“破防”。我做互联网,自然接受各种各样的声音。其实我在“解构”网红这个词语:我觉得网红这个词只是一个形式和载体,它本身没有好和坏,只是表示你是一个在网上活跃并且有粉丝的人。很多人不好的刻板印象可能来自“初代网红”,但从我们这一代人或者下一代开始,网红这个词会逐渐变得更加中性或更宽广。
我真正希望的是用数学跟大家交流。我小时候数学不好,只考45分,10岁从学校退学。之后的两年里,我妈妈用一种比较有意思的方式,教给了我怎么爱上数学。长大以后,我开始带学生,我觉得这套学习数学的方式,如果没有被其他人知道,那也挺可惜的。
学好数理化,你走遍天下都不怕。举个例子,有人说“菲奖(菲尔兹奖)得主女性也就两三个,其他都是男性,从概率上讲,女性不适合学数学。”首先,这明显是一个假设和建模的错误,女性得奖少的原因可能是过去女性学者数量少,如果我们去做一个更加准确的建模,我们可以去看一个滚动窗口,比如说滚动5年、滚动10年,女性的比例是提升的;而且从数理逻辑讲,相关性不等于因果性,“这么少的女生拿奖”不能推测出“女性不适合学数学”。
揭开数学家们的神秘世界
■朱朱:如果单纯从数学成就来看,王虹老师、韦东奕老师和我,映射的就是神、天才和猴子。
■王娴:我们最早认识韦东奕老师,是因为他最早接受采访时手提一瓶矿泉水、两个馒头的形象,在了解他的数学才华和经历后,大家称呼他“韦神”。但我们的样本量不够大,你目之所及,搞数学的人会很多,他们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?如果画一个饼状图,是什么样?
■朱朱:这就像是一个数轴有很多个维度,从某一个维度来讲,韦东奕老师是比较极致的。我觉得大多数数学学者也都有各种各样的爱好,比如周末去听音乐会、去攀岩,很多人也有家庭生活,比如说陪孩子或者陪猫猫狗狗,都是很常见的。
不管什么样的生活方式,我觉得数学学者们有几个共性:一个共性是“坚持”。人家都说学数学一定要特别天才,但我在他们身上看到的更可贵或更突出的品质是坚持。我经常会看到,六七十岁的老教授每天还是会跑来办公室,就坐在那思考一个数学问题,而且他们会在每天尽量固定的一段时间去做学习和研究。我觉得这种坚持是一个乘法模型,你如果每天进步0.1%,进步10年就是(1 0.1%)3650,算出来是38倍,相当于你从1涨到了38,所以做研究要坐冷板凳,要有长期主义的想法。虽然我看起来是一个“浓人”,但我是一个可以坐冷板凳的人,包括我这次拿奖的这篇文章,耗时差不多一两年。
第二个共性是喜欢用一种比较证明的方式去琢磨生活中的事。当你听到一个东西的时候,你会去理解每一个词语背后的定义是什么,这其实是一种数学思维。比如人家说“朱朱是网红”,我就会去理解朱朱是谁,是我整个人还是我的IP,网红是什么,是刻板印象的网红,还是广义的网红,会这么去思考。
■王娴:你在自己的视频里过得活色生香,你旅行、健身,和闺蜜聚会吃美食。但是你也说过,你早上6点就起床,其实大多数时候工作是非常忙碌的。你的视频里是否放大了灿烂生活这一面?
■朱朱:我确实是会尽量把这些丰富的东西记录下来。但是,真正让我走到今天的,是大量的上课、讲课、做研究的工作,这些对于数学人的“高密度时间”,不等于是自媒体的“高密度时间”,如果记录下来大家就会觉得很无聊。这也是为什么数学家会让人觉得离得很远——数学事业的底层逻辑本来就是不善于被分享出来的。尽管如此,我认为还是有必要把一些科普的数学告诉大家,分享数学、分享生活。
△朱朱在学术研究交流会议上发言
步入数学的“窄门”
■朱朱:其实我读博是没有抱太多预期的,当时放弃百万年薪回来读博,这就跟想去大理种花一样,我想要做点数学让我自己开心,但是越做越上头,然后就变成这样了。
数学可以让我进入一种“心流”状态,这种感觉就像追剧或者打游戏“上头”了,你感觉不到时间了,忘我了,沉浸在这个里面就很快乐。而且数学它很无限,你可以一直往里面钻,每天都有很多学者在给你做不同的“饭”,我们追剧的会说什么“没饭了”、追完了,但是数学里面你会有吃不完的“饭”,这一点非常快乐。我觉得我是很幸运的,数学像个“窄门”,很多人被挡在外面了,但是进去了以后,里面的世界有很多很美妙的东西。
■王娴:去种花?种花会种出一片花田来,数学的钻研最后究竟得到的是什么?有人说数学是一种“无用之学”?
■朱朱:种出来一片花以后,一年以后这些花也会死,对不对?种出来一片花无非就是你内心开心了,就是心安了。我觉得数学一样,这道题我做出来做不出来,我都觉得心安,因为喜欢去做。
■王娴:其实很多人类的学问,都很难说有什么实用价值,比如文史哲学也是某种“无用之学”,但是它们对普通人不加密,数学它是加密的。朱朱今年就要博士毕业了,这之后我看你说过,还会留在牛津大学?更远的未来呢?你和数学的这种心流状态,这种沉浸和幸福,能否持续?
■朱朱:之后会在牛津攻读博士后,继续研究“非凸优化”,然后会做一些跟AI有关的应用。长远来讲的话,我肯定是想回国的,我希望能把我自己研究的一些东西带回来。
五年、十年之后我还会不会这么快乐,这是很难说的一件事情。现在数学给我这种心流的快乐的感觉,因为我不用去担心教学任务、基金任务、资金任务这些,读博期间是最纯粹的数学研究。随着以后琐事越来越多,我觉得要像那些教授那样,每天起码要给自己一两个小时单独思考数学的时间,这个东西可以做我的“燃料”,支撑我的每一天。
▌本文来源: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(ID:zgzs001)
监制/郭静
记者/王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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